少年正在廚房裏準備燒水。

“餵，你想喝什麽？”

他的聲音遠遠地從廚房裏飄出來。

江盼正在左顧右盼地參觀著室內的環境，她一邊在心裏讚嘆著這裏的空間之大與布置之豪華一邊隨口答應著：

“你有什麽啊？”

“白水。”

江盼差點打了個趔趄。

“隨便啦，哈哈哈——”

正笑著，江盼的目光突然被掛在墻上的一幅油畫給吸引住了。

幾分鐘後，少年又叫道：

“嘿！你能進來幫我一下嗎？”

“啊？怎麽了？”

又隔了好一會兒，江盼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後跑進了廚房。

她看到少年正站在操作臺前對著裝著兩杯開水的托盤束手無策。

她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江盼端著托盤走在前面，少年拄著拐杖跟在她後面，兩人來到客廳，江盼把水放好後便問：

“請問，墻上那張畫……畫的是文雅嗎？”

少年扭轉脖子，將目光定在江盼所指的那張畫上。

“是的。”過了會兒，他輕輕地答。

“畫得可真好！！”

江盼發出由衷的讚嘆。

“哦，哪裏好？”少年問。

江盼說：“具體的我也說不好，就是覺得，畫這張畫的人，一定很了解文雅，甚至對她還抱有極深的感情。”

少年的眉毛跳了跳。

“這你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還能從哪裏？當然是從畫上！你看，這畫上的每一根線條，所采用的每一種顏色，通通都營造了一種氣氛，一種，能讓畫家把他對這個人物的精神、情感、以及內心世界的所有理解與肯定、都通過他認定的某一種方法給表現了出來……”

少年露出迷思。

“看來你很懂畫，你也是畫家嗎？”

“哈？不是啦，”江盼哈哈一笑說，“我只是很喜歡而已……”

少年斜了江盼一眼，之後又把頭轉向畫的方向。

許久後，他突然說：

“那畫是我畫的。”

***************

莫楓敲門，走進病房。

“阿澤——”

“怎麽？”

“江盼——”

“江盼怎麽了？”

“她好像不見了……”

“什麽話？”佟希澤一下就從椅子裏站了起來。

佟希澤拉著莫楓來到走廊上，莫楓把她剛剛是跟江盼一起來的然後江盼又跟一個受傷的男孩子走掉的事全都告訴給了佟希澤聽。

佟希澤一下就急得不得了：

“你怎麽不早說啊！那她是跟誰走的？那人你認識嗎？名字？長相？”

莫楓搖頭。

佟希澤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給江盼，結果沒人接聽。

“那孩子，應該是文雅的朋友，所以，你要不要——”莫楓指了指病房的方向。

佟希澤猶豫了。

***************

“你想聽故事嗎？”

“是的，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這個故事，我以前從沒和別人說過……”

“這麽看來，我很幸運。”

少年擡起眼皮，這是他第一次以非常坦蕩的目光望住了江盼，而後者也向他投以了充滿鼓勵的眼神。

片刻後，少年終於徐徐開口。

“我和文雅初次相遇時，是在我家舉行的一場酒會上，當天晚上，文雅是表演嘉賓……

“在那天晚上之前，我從來沒聽過音樂會，我也不懂音樂，更談不上喜歡，但是……她的演奏，幾乎一瞬間就抓住了我的心……

“我不禁要去註意她、去觀察她，甚至是想去接近她……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那種感覺……”

“我懂，”江盼癡癡地說：“我明白你的那種感受……”

“是麽？”少年懷疑地問。

“是的，”江盼肯定地答，“因為，我也曾經，被一個原本根本不認識的人所拉的小提琴給吸引住……”

少年露出苦笑。

“看來你也有愛情的煩惱？”

江盼輕輕搖頭，“誰能避開這種煩惱呢？除非鐵石心腸，或是根本沒有心的人……”

“我可以繼續往下講了嗎？”

“當然，請！”

少年輕輕頜首。

“然後我鼓起勇氣，想去找她說話，結果——”

少年突然哽住，仿佛內心升起一股巨大的痛苦，讓他無法再自持。

“發生什麽事了嗎？”江盼擔憂地問。

少年抿唇，隔很久，才繼續說：

“結果我哥走過來，向我介紹文雅，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你哥？”江盼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她的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那般大：“不是吧？難道你是佟希澤的弟弟？！！！”

***************

莫楓拿雙眼緊盯著佟希澤。

佟希澤只得投降：“知道了，我這就進去問問小雅……”

等佟希澤一走，莫楓馬上又給江盼打電話，沒想到這次很快就接了。

莫楓大喜過望。

“天吶，江盼，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去哪兒了啊？怎麽走了這麽久還沒回來？害我們都以為你失蹤了呢，而且阿澤他——”

結果手機那頭傳來的是一道男聲。

“不好意思，江盼她現在不在。”

男？男人？

莫楓楞住了，但馬上又想到了什麽。

“你是剛剛那個人嗎？”

對方沒有回應。

莫楓繼續追問，“江盼和你在一起，對嗎？那請你馬上讓江盼來接電話。”

“我剛剛說過了，江盼她現在不在。”

“那她在哪裏？你把她怎麽了嗎？你有什麽目的？你究竟是什麽人？你想對她怎麽樣？！！”

一連串的問題過後，對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如果是佟希澤，我倒還有點興趣回答以上這些問題。”

莫楓莫名感到後背有些發毛。

“你認識阿澤？難道你——”

“不，我並不認識他，”電話裏的聲音說：“不過，我也不否認，我挺想認識他——”

“你想怎麽樣？你不會是想利用江盼——”

“或許你可以轉告佟希澤，讓他來找我。”那人打斷莫楓的話說。

“你休想！你想傷害阿澤！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這麽做的！！！”

“莫楓，怎麽了？誰來的電話？”佟希澤從病房裏出來了。

“阿澤——”莫楓剛想說話，卻聽到手機已經被對方掛斷了，她趕緊朝佟希澤沖過去，“阿澤，江盼有危險！”

“怎麽了？”

“那人不是好人，他剛剛——”

佟希澤把手攤出來，“把你的車鑰匙借我一下。”

“你想做什麽？”

“快！”

莫楓趕緊從包包裏掏出了車鑰匙，佟希澤一把奪過去就跑遠了。

“阿澤，你要小心點！千萬要註意安全！！”

莫楓聲嘶力竭地沖著佟希澤的背影喊道。

***************

江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少年默不作聲地把手機放回原處。

“啊啊，剛剛真是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真的是佟希澤的弟弟呢，結果——”

江盼一邊在屁股上擦手一邊大剌剌地重新坐回地上。

少年看著她：

“佟希澤，這就是你剛剛所說的，讓你一見鐘情的人嗎？”

“哈？你怎麽知道！”

少年嗤笑。

“有這麽明顯嗎？”江盼一臉苦惱地問。

少年輕描淡寫地：“那你有追他嗎？”

“已經告白過N次了……”

“都被拒絕？”

“你說呢？”

“為什麽？”

“為什麽？”江盼怔住，隨後苦笑著搖搖頭，“因為他已經有喜歡的人咯……”

“是誰？”

“是文雅……抱歉，我不想隱瞞你……”江盼真誠地說。

少年垂下眼皮。

江盼同情地拍拍他的腿，“不過，相信你也已經知道了，他倆已經分手很久了……”

“是的，我知道……”

“當然，你都說文雅是你哥的女朋友了，難——”

“不，實際上，文雅也算不上是我哥的女朋友——”少年的臉上突然換上了一種似笑非笑的奇怪的表情。

江盼不懂。

“這又怎麽說？”

少年不語。

***************

佟希澤駕駛著汽車朝郊外飛快地駛去。

剛剛，僅憑他轉述莫楓的幾句話，文雅便給出了答案：

“那應該是小滿……”

“小滿？小滿是誰？”

誰知文雅卻反問佟希澤：

“那江盼又是誰？……是你的朋友嗎？還是——”

佟希澤不知該如何回答，文雅露出淡淡苦笑，“我懂了……”接著，她就報出了小滿家的地址。

“不過，你能答應我，不要傷害小滿嗎？他並不是壞人……”

佟希澤說：“我只能向你保證，如果他沒有傷害江盼的話……”

“看來你很喜歡她……”

“小雅……”

“沒事……”文雅強笑起來說：“你盡管去吧，一切小心。”

此刻，當佟希澤回憶起剛剛文雅向他所流露的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他的心，不由又開始酸痛了起來。

“對不起，小雅，”他在心裏說：“一直以來，都是我辜負了你……”

遠處雷聲隆隆響起，天邊暮色加重，似乎暴雨將至。

*********

“文雅，充其量只是我哥的玩物，而且只是其中之一。”

江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你胡說！”

“我並沒有胡說。”

“文雅才不可能是你說的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你以為做我哥的玩物很容易？”

江盼已怒不可遏，明明她跟文雅都不算很認識，可她就是無法容忍有人用這種汙言穢語詆毀她。

“你簡直不可理喻，做為一個喜歡文雅的人，卻說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話，對不起，我不想再聽你說下去了！”

“你要去哪裏？”

“回家！！”

江盼用力起身，但她剛一邁腿，少年就拿起他的拐杖把她勾倒了。

砰一聲過後，江盼整張臉砸在地上，她痛得哇哇大叫起來，而少年已趁機拿來一根繩子，把她的雙手從背後牢牢地綁了起來。

江盼驚叫：“你想做什麽！！”

“沒做什麽，”少年冷冷地答：“只要你老實點配合我，我就不會傷害你！”

“誰信你！趕快放開我！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但少年已經綁牢了，並命令她站起來。

“我才不要聽你指揮！”江盼反抗道。

少年摔來一句狠話：

“你想挨揍嗎？”

“你敢揍我的話，小心回頭佟希澤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少年似乎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揚起手，一巴掌朝江盼揮了過去，江盼只輕哼了一聲，便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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